第38章 6

“楊徽，等你阿爺好一點了，我帶你們去看金馬碧雞好不好？金馬碧雞就在省人民醫院旁邊，很近的。”張雁秋伸過頭來問楊徽。

楊徽在介紹雲南的課外書上看過這個地名，知道金馬碧雞是昆明的標志，在神話傳說裏金馬、碧雞的神靈寶物，皇帝想求這兩件寶物，最終卻沒有求到。

楊徽點點頭，輕輕扯了一下楊建國的袖子說：“阿爺，我們去看金馬碧雞好不好？”

楊建國又是一笑，說“好”。

司機將幾人在公交站臺附近放下，跟他們說這裏有夜班車，可以坐夜班車到省人民醫院附近。

夜風寒冷，漆黑的夜裏少有人影，卻能聽見清潔工在掃大街的聲音。

楊徽有些驚訝，這麽晚了，竟然還有人在外面掃大街，如果是在南溪鎮，這個時間點人都不會出門了，都關燈睡覺了的。

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南溪鎮之外的生活，竟然是如此不同。

張雁秋湊到公交站牌上，仔仔細細看了各個站點的名字，而後高興地說：“我看到了，就是這個地方，有省人民醫院這個站，我們就坐到這裏去噶，這麽晚了，我們還是去找一家招待所先住起，明天早上去醫院。”

幾人便站在公交站臺上等公交車。

楊建國迎著風打了兩個噴嚏，楊徽心裏一急，趕緊從隨身的行李大包裏找出一件襖子給楊建國穿上。楊建國苦笑：“這都快六月了，還穿襖子噶。”

“冷的。”楊徽不肯讓楊建國脫，楊建國便隨她去了。他擡眸看看這座城市，只覺得這裏比起河口，繁華太多，寬敞太多。

他想，他這輩子也算是來過大城市了，也算親眼看見人們口中所說的“富裕”和“繁榮”是怎麽回事了。南溪鎮什麽時候也能像這樣富裕和繁榮呢？

楊建國忽而想起羅振興與他所說的話，就算他們這一代看不到了，但他們的孩子總會看到的。他低頭去看楊徽，見她被風吹得凍紅了耳朵，小小的身子上似乎擔著不應屬於她的擔子，心裏便有千種情緒攪擾，壓得他心底沈甸甸的。

從南溪到昆明這一路，他並不好過。長久地坐在車上，忍著車輛的顛簸和濃重的汽油味，處在不透風的空間裏，令他因肝病而不舒適的身體更加難受。他氣不順，幾次三番想嘔吐，又想上廁所，頭腦也發昏。可他都忍過來了，沒有絲毫地表現出來。

他不想讓楊徽看到，不想她難受。

他知道楊徽想讓他活下去，楊徽舍不得他，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治病，治病的唯一途徑就是來昆明。

所以他必須要克服這一路的不適，必須堅持到底。他不想讓楊徽想救他、為他而拼的這份信念和心力受挫。

迎面終於開來了一輛公交，張雁秋帶著兩人上了車，便去掏衣服袋子，問司機車費多少錢。

“六角錢，小娃三角。”

張雁秋掏出一口袋的角票數了數，發現還少幾毛錢，又去掏另一邊口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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